五百六十 冒进必殃(1 / 2)

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495 字 7天前

“下官陈肃,参加驸马。驸马清誉满都,名着江表,下官也是久有所闻,只是一直无幸得见。”

陈肃是一个四十多岁,体态微胖的中年人,身上虽然没有时人所推崇的那种玄风雅度气质,但却透出一股‘精’明。

“陈令真是过誉,陋户向来‘门’户‘洞’开,广待来宾。何谓无幸?良吏勤政无暇罢了。”

沈哲子皮笑‘肉’不笑,面对这个坑了自己一把的中年人实在难有什么好心情,如果不是褚季野同伴而来,他真是表面的客气都不看。早先扮演幕后黑手的那都是自己,没想到今次一时疏忽,被别人‘阴’了一把。

那陈肃自然也能感受到沈哲子虚伪的客气,神态有些不自然,下意识看了褚季野一眼,待褚季野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,忐忑的心情才略有平复,又恭声说道:“良吏之名,实在有愧。早先庸治近畿,未能安民靖土,致使乡人怨望害命,罪不能辞。今次归都,押解人犯之外,尚是罪身待责。驸马职司典选,今日登‘门’也是求教一二良言,以宽惶恐之心。”

沈哲子听到这话,脸‘色’才略有好转,说道:“这一桩事,我也耳闻,实不相瞒,陈令所言乡人怨望,所涉之一,便是我家‘门’生。此事不必多论,言及良言,恪守职任,公绳不偏,已经不愧良吏之名。陈令若能循此,小厄不阻显途,苍天不负有心。”

这陈肃以罪身来请教自己,那是表态虽然抓住了卞章,但也不会往死里整。如果沈哲子再板着脸斤斤计较,反而显得气量太少。

彼此稍作沟通,那陈肃便先离开,剩下沈哲子和褚季野相对而坐,彼此都有几分尴尬。

到现在沈哲子也已经将事情经过理顺,无非是王家的王胡之不明利害,将消息泄‘露’给郡府,郡府的褚翜果断出击,一出手便将沈家和琅琊王家的痛脚都给拿住。

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说的,无非是洪桐县里无好人,没有一个善茬儿。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已经不是沈家和琅琊王氏彼此较劲的关系,又加入了褚翜这个生力军,而形势就是褚翜这个后加入者后来居上,占尽了优势。

褚季野干笑片刻,开口想要解释:“驸马,这一件事……”

“季野兄不必多言,我能理解。其实近来我也因此倍感焦灼,无妄之灾,让我百口莫辩,只能闭‘门’不出,以避物嫌。如今既然拾於公绳,以法裁之,我也算松了一口气。”

彼此尚是盟友,结果褚翜招呼都不打一声玩这一手,沈哲子其实有些不悦。不过仔细想想,他倒也理解,毕竟褚氏豫州‘门’户,也不是完全仰於沈氏鼻息,有很大的自主‘性’。早先褚翜求任廷尉未果,沈家这里也确实没有鼎力支持,毕竟另一个丁潭乃是会稽人家,不好完全视作陌路。

现在人家自己抓住了机会,沈哲子那也就只能恭喜了。毕竟台子这么大,不可能只是一两家玩。况且褚季野随后就登‘门’来表态,某种程度上来说,褚翜出手也是在帮忙分担青徐人家的压力。

“乡土多强横,悖法武争,也真是一桩大害。如今是害到了王家子,引得内外关注,但丘壑之间又有多少流血‘私’斗,公卿不闻啊!”

褚季野这感慨,沈哲子也是深有同感,并不因为他家武宗旧体视而不见。宗族的畸形壮大,意味着统治系统底层构架被蚕食破坏,政令很难从上到下一以贯之。世家是国盗,寒‘门’是蛀虫,都在蚕食这个统治秩序。

如果没有胡虏外寇,那么无论怎么做,或是扫‘荡’一切从头再来,或是缓进徐图从容改革,都可以试一试。但是外部因素的介入,让问题变得复杂起来,既要维持元气,又要根除顽疾,无异於痴人说梦。所以沈哲子一直都在致力於构建统治秩序之外的一个系统,保证人力物力的调度。

眼下彼此尚有些芥蒂,这个问题不好深谈,褚季野转而又说道:“前日郡府已经对人犯先作提审,驸马你的‘门’生问题并不算严重,只是因其家旧逆‘门’户,眼下官署旧籍又多不存,有此一难,不好裁定。”

沈哲子明白褚季野这么说是在给他开个方便之‘门’,准备证据给那个卞章脱身之用,对此他也早有准备,闻言后便笑语道:“这倒也简单,卞七宗家确是逆‘门’,不过其人‘门’户偏出,并无逆实。年前从我反攻历阳叛军,不乏功事,这些旧章稍后我让人准备好,请季野兄转呈使君。”

略过这一节,沈哲子又问道:“我这‘门’生秉‘性’纯良,我是心知。不过对面‘门’户又是如何?”

“臭不可当,君子耻於言之!”

听到褚季野这么说,沈哲子心内便了然,褚翜这是准备狮子大开口,王导想要压下这件事,不付出大代价是不可能的了。出来‘混’早晚要还,年初褚翜廷尉之选,便是青徐人家从中有所阻挠,现在落到人家手里,区区一个廷尉,未必能够满足啊。

不过由此,沈哲子也看出来,眼下豫州‘门’户当中,庾怿的影响力实在远逊於庾亮。假使庾亮还在世上,且不说褚翜不敢这么玩,就连他们沈家和王氏也不会有机会闹腾得这么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