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子此时都围在桌旁,虽然按道理小妾不能上桌,但冯扬不是官宦中人,家里没那么多规矩。
白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位小妾叫黄婉,嫁人前是一位舞姬,后来自己给自己赎身,跟着冯扬从良了。
冯扬的两个老婆,大老婆杜氏温婉沉静,小老婆黄婉妩媚妖艳,让白崖看了都很羡慕自家先生的艳福。
这可不是所有武者都有的待遇,也就冯扬这个中年帅哥特别一点。他的脸型,还有长髯都跟94年版的诸葛亮很相像,虽然不姓唐,但帅气同样冲破天际。
要是换成白崖这个瘫面虎,别说杜氏,就是小妾黄婉都不一定看得上他。人家虽说出身不好,可做舞姬存下的嫁妆那是很丰厚的,不比杜十娘的百宝箱差。
白崖看着这一家子幸福美满,心中很是羡慕。莫说这辈子,就是前世,除了一个抚养他长大的大伯,他可是一个家人都没有了。
有时候,白崖经常想冯扬从青城下山的决定,未必是错的。
中年武师现在在武馆教教徒弟,不缺钱财,又到处有人尊敬。两个美娇娘左拥右抱,再生一堆儿女,所谓人生赢家说的就是他。
知足才能常乐,青城山上那些每日修炼不辍的武者,包括先天强者不一定有他开心。虽然后者比冯扬的命长一点,但大家都老死榻上的时候,说不好谁才是留下遗憾的那一个。
「今夜,某有一个喜讯告诉大家!」酒到中旬,冯扬看了一眼小妾黄婉,忽然微笑着对白崖和林牧说道,「你们二师娘,前两日确诊,已经有了身子!」
「恭喜先生,恭喜二师娘!」白崖和林牧连忙道喜。
「乖,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!」黄婉面带羞色地瞟了一眼冯扬,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红包递给白崖和林牧。
白崖拿着红包有些感慨,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除大伯之外的压岁钱。
「爹爹,用过饭以后,我可能出去看看花灯?」冯燕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一眨一眨地看着父亲。
「行,只要你能找到人陪你一起去!」冯扬看了她一眼,抚了抚长髯,也没有一口拒绝。
冯燕大喜,转头看向旁边的林牧。
「林牧不算,这桌上的其他人都可以!」未等冯燕开口,冯扬就悠悠然地补上了一句。
冯燕一愣,环视了一圈,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帮手。
这时候,大家很默契地偏过头去,扯闲话的扯闲话,扒拉菜的塞满嘴,一个都没理会她。她平时可没少调皮捣蛋,让大家都积蓄了不少怒气值,刚好现在放大招。
小丫头慢慢扁起嘴,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,看上去跟只可怜的小猫咪似的。
不过,她这招用得太频繁,开始有点不好使了。
因为人人都知道她古灵精怪,装哭比吃橘子还简单。冯扬就经常感叹,他这女儿不该去学武,应该去演戏,那绝对是名旦级别。
冯燕平日在家里,只有两个人吃她这一套。一个是林牧,被她吃得死死的,但是现在既然冯扬剔除了他,他就只能耸肩摊手,表示爱莫能助。
另一个不是她亲娘杜氏,而是小妾黄婉。杜氏出身官宦之家,知书达理,规矩可多了,对她比冯扬还严厉。倒是黄婉出身低微,没那么多规矩,对她很溺爱,比亲娘还亲娘。
可黄婉现在有了身孕,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。冯燕再不懂事,也不敢两个人去挤人山人海的花灯闹市。
至於父亲冯扬,对她倒是无可奈何,保持中间立场。只要她不是闹得太厉害,一般不怎么管束她,但也不会过於放纵她。
最后剩下一个人是白崖,现在正努力扒菜,看都没看她一眼,冯燕找谁都不可能找他一起去。
在冯燕眼里,在这家里母亲杜氏最严厉。可杜氏性情柔弱,最多只是说教,她是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。父亲管着一大帮徒弟,只要她不闯大祸,平时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。
林牧倒是对她言听计从,但少年不够沉稳,冯扬不敢只让他们两个出去。
而冯扬信得过的白崖,则是冯燕在家里唯一害怕的人。「瘫面虎」可不像她的父母,她平日练武犯错,小屁股没少受罪,经常被打得一个屁股两个大。
白崖有时候总觉得,冯燕练武能一直坚持下来,是不是逆反心理在作用。要是他管宽一点,说不定冯燕早就吃不了苦,不愿意再练武了。
「我陪你去吧!」
就在冯燕大失所望之际,桌上终於有人开口。大家抬头望去,发现居然是冯燕亲娘杜氏。
「娘子,你……」冯扬有些吃惊。
「燕儿平日练武辛苦,妾身从没见过她对一项正经事情能坚持这么久。」杜氏苦笑着说道,「虽然妾身反对让女儿家练武,但能让她少调皮捣蛋一些,总归是好事,今夜就当给她个奖励吧!」
杜氏说到这份上,冯扬也不反对了。
「那……大家一起去!」
冯扬大方地挥了挥手,既然是同去的话,那黄婉有人护着,也可以出去散散心了。
白崖叹了口气,他本来还有晚课。不过,大过年的,也没办法拒绝,只好点头附和。
……
「娘亲……娘亲!你看,鲤鱼灯!」
这条鲤鱼灯长约十来米,用竹竿撑在空中,底下围绕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顽童花灯,犹如花团锦簇,看上去十分漂亮。即便在坊间的花灯街上,也显得很是惹眼。
每年过春节,灯街必有鲤鱼灯,象征年年有余的意思。
成都城人口众多,为了分散人流,几乎每片里坊都设有灯街。就算是城里最内环的皇宫所在地,也设有一段花灯街。据说蜀王都会带着王妃登高远望,与民共乐。
不过,那里的人太多,队伍里又有个孕妇,所以众人就不去了。
花灯街两侧摆满了小摊,有捞鱼、弹弓、打地鼠等等供人玩乐的小摊,也有成都各大餐馆退出来的糕点摊,还有观看杂技、魔术的表演摊。
现在大小摊前都挤满了人群,无论贫贱贵富,此时人人脸上带笑,却是众生平等,其乐融融。
白崖的宅男性格发作,不愿意跟冯燕、林牧挤在人堆里。只是跟冯扬并排走在一起,看护着几个女眷。
「先生,你好像有心事!」白崖偶尔间一回首,见冯扬正皱眉看着他,顿时心中一动,开口问道。
「没事,走吧!」冯扬冲疑了一下,还是摇了摇头。
「先生,你却不如冯燕能演。若是此事与我有关,还望直言!」白崖扯了扯嘴角,僵笑着问道。
「唉,也罢,既然你坚持要问,某就告诉你!」冯扬犹豫了一下,终於缓缓说道。
「董鸣前两日跟某提起你的修为,他言你的混元铁布衫已经小成,某教你的几门武功也堪堪达到了实战境界,不应该再在冯氏武馆浪费时光了……」
「董教长何来此言,我不过在武馆待了一年,也没有达到气境,不待在武馆,又能去哪?」白崖奇怪地问道。
「董鸣测过你的进展,他说你在浸泡药浴之时,全身筋肉鼓胀。不用片刻,药水就已半清,这是铁布衫的皮肉功夫达到小成,药性开始渗入骨骼的表现。铁布衫练到这种程度,气境已经不远,最冲不会超过明年夏天!」
冯扬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崖,「你告诉某,董鸣说得可对?你夜晚修炼混元外劲,穴位可有内气外溢之感?」
「不错,我最近练习混元外劲,确实有了穴位鼓胀难忍的感觉!」白崖沉默了半晌,终於开口说道,「可就算顺利达到气境又能如何,那时也仅过一年半,王庆会让他那几个弟子跟我交手吗?」
「你能修成混元铁布衫,王庆收下的那三个弟子十有八九不会是你的对手。乌苏基础太浅,光凭身体天赋可没办法赢。陈木也有家传铁布衫,但他速度和掌力不及你。至於最后一位程不直,原先还有胜算,但你练成铁布衫之后,他却变成了最容易对付的一个!」
冯扬双目放光,高兴地说道,「实际上,某和董鸣从未担心过你对上他们的胜负结果,我们想的是另外一件事……明年夏季青城派的进修选拔!」
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三章 灯街夜谈
「青城选拔?」白崖愣然,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。
他和卢远这批人当中,原以为已经达到气境的卢远会是第一个进入仙武宗门的人,但没成想他居然也要和卢远同一时间参加宗门选拔了。
「不错,青城的武徒选拔是三年一届,你若错过明年夏天的选拔,就只能在十八周岁后再去参与!」冯扬沉声说道,「仙武宗门的武徒选拔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是多少岁以前,但年纪小一点总归能占到些便宜……」
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,年纪越小达到气境,以后进入势境、先天的机会就越大,仙武宗门只会更重视。
「若我去参加了青城的武徒选拔,那……先生怎么办?」白崖微微皱眉,沉吟着问道。
他去参加了青城选拔,两三年后就没人再跟乌苏等人交手,冯扬的馆主之位岂非鸡飞蛋打?!
这不是白崖乐意看到的,他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,但也不愿意做个忘恩负义的人。
何况,明年夏天他就算堪堪迈进气境,也未必就能在选拔中脱颖而出。还不如继续在武馆磨炼,三年后的把握更多一些,不急於一时。
「你若能在今年夏天加入青城,哪还需要再跟乌苏等人动手,这不已经证明某的教导比王庆更加出色了吗?」冯扬暗自点头,摸着长髯很是欣慰,这个蒙徒总算是没白教。
他想了想,有点犹豫地说道,「你提前去参加青城武徒选拔,对某竞争馆主之位更有好处。不过,此事与你却是有风险的,因为你若没有通过选拔,那就要隔一届再参加……」
白崖眼皮一动,他明白冯扬的担心了。这届选不上再隔一届,那他到时候就是二十一周岁了。
继续在武馆磨炼三年,十八周岁的时候,他刚好处於武徒选拔的最佳年龄段,而且是气境三年期,内气和武技都达到了成熟。
明年去参加,则内气和武技都稍显羸弱。再隔一届六年后,情况又不同了,等於在武馆浪费了三年青春。
「我愿明年就去,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,刻苦一些就是!」白崖眼中慢慢燃起一点火星,他被激起斗志了!
「你可想好!」
冯扬的神情有些复杂,他本不欲将这个消息告诉白崖,但人总归有些私心。
有一个事情,他并没有告诉白崖。
实际上,振武道场这几年在青城选拔中成绩很差,前两届合起来,入选青城的武徒居然还不足十指之数。
如果不是老馆主匡威即将退休,而且以前的学生中有几个先天强者的蒙徒,馆主之位就已经换人了。
即便如此,青城还是动了换人的心思,现在是给匡威一个体面,就只等冯扬和王庆的竞争落幕。
冯扬很清楚明年去参加青城选拔的武馆弟子,并没有出众之辈,搞不好会迎来全军覆没的局面。可要是白崖在那时候脱颖而出……他的馆主之位几乎就将板上钉钉。
「小子已想好,世间哪有万全之道!身为武者若是连争胜之心都无,武运必不长久!」
白崖朝冯扬抱了抱拳,他前世在社会上混了几年,虽说是个宅男,但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还是有的。
他看冯扬的神情,就知道中年帅哥心里还有事情没告诉他,但能够将此事利弊一一挑明,那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何况,他受冯扬的恩惠太多,现在仅仅冒个三年之险就能还清,想来还是自己赚到了!
「既然如此,那某便将青城选徒的一些关联之事告诉你!」冯扬看着白崖毫无表情的面容,暗自叹了口气。
他很明白,此事之后,他跟白崖就算两清了。虽说此次选拔不中,只是白崖耽误三年青春,但三年一直在原地踏步,未必没有断送前途的风险。
冯扬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,他这个学生跟他很像。两人都很磊落,对於亲近之人不屑於虚言哄骗,但两人又有些市侩。
只是他们计较的不是钱财,而是恩义。以白崖的沉稳心态,会答应明年就去选拔,其实就是为了还他的授武之恩。
接下来,冯扬便将青城选拔需要知道的一些关键,娓娓道来。
青城选拔对於武徒生源并无太严格的要求,因为青城派属於道门。道门和佛门一样,都有广开门户,皆善天下的宗旨。
不过,其中也有三条长年来形成的潜规则。
其一是武徒必须身世清白,青城自号名门正派,不会藏污纳垢。只是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,因为某种程度上是有例外的。
比如:身背命案的朝廷重犯,青城不会收。但如果这个朝廷重犯不属於蜀国,且有人担保,那就可以例外。
其二是应试武徒必须达到气境,有一定的武学基础。因为青城每年都要收很多人,没有那么多老师手把手教学生站马步,练跑圈。
而当中可以例外的是一些天资很高,或者关系很硬的门人后裔。只要青城有人愿意亲手教导,那别人也无二话。
当然,即便如此也不是师徒关系,不堪造就的话,同样会被遣送下山。因为武徒拜得不仅是老师,他拜得还是山门。老师可以是你的关系户,但山门可不是。
最后一点是武徒必须要有自立能力,上了青城山,可不能带奴仆家人,没人给你当保姆。
武功是自己练的,不是别人喂出来的。
类似冯燕这种古灵精怪的小捣蛋,上山没两天就会被赶回家。你捣不捣蛋是自己的事情,但影响到其他人修炼,那就是所有人的事情。
白崖听完这三条,有些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。不过,想想冯扬当初就去云龙岭查探过,顿时感到稍稍安心。
真揭破了也没什么,青城应该不会赶他下山,就是以后麻烦会很多。
「先生,这三条太简单了,可能告诉我一些有关选拔的程序?」白崖歪头想了想,提起最关心的问题,「选拔到底有哪些关卡,需不需要比武较技?」
「具体内容某不能说,比武较技肯定是有的,只是每次都不太一样,告诉你也没好处!」冯扬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「某现在告诉你,反而是害了你。选拔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测试心性,你现在凭某的指点过了关,那以后真正拜师的时候呢?难道还指望有人帮你?」
白崖想了想,确实是这个道理。
从青城门人成为真正的青城弟子,至少要有意境修为,而且是有希望进入势境的那种。那个时间可长了去了,绝少人能在青城生活好多年,而不暴露半点真实心性。
再说了,心性不契合,武道也练不高啊!你死命做忍者神龟,不肯暴露自己,等於是饮鸩止渴,自己耽误自己!
「那……先生可能告诉我,若是比武较技,大概会对上哪些对手?」白崖思索着问道。
「这个某也不知,青城收徒范围极广,可不像我们武馆那样!」冯扬苦笑着说道,「实际上,武馆出来的武徒,历年历代最多占青城收徒比例的四成,还有一成是青城强者的血脉后裔,至於还有另外的一半……」
白崖一惊,这是怎么说的!
所谓青城武馆,可不是单单指振武道场一家。
青城派是大仙门,在蜀地各大郡城都有设立武馆。它们收徒的范围已经囊括了大部分蜀地的武道世家子弟,其他列国过来的青年才俊,类似越人乌苏这样身体素质出众的武道苗子。
可以说,各地的青城武馆已经将蜀地大部分身世清白,有志於武道的年轻才俊一网打尽,再加上青城强者的血脉后裔,居然都只占到了五成?!
那还有五成都是些什么人?
幸好冯扬很快就给出了解释,让白崖不至於想破脑袋。
「你可是忘了,那些参与狩魔队的年轻人……还有蜀国朝堂培养的武道种子……」冯扬笑着问道。
原来如此,白崖恍然大悟。
练武的年轻人进武馆只是一条途径,他们还有些人跟随父辈去开拓荒野蛮域了。
比如:江吴就曾经有这个想法!
还有蜀国朝堂培养的武道种子……这部分人的构成就复杂了!
有武将世家出身;有军队底层出身;有宫廷侍卫、巡捕、衙役出身;甚至还有蜀国密探杀手机构出身的家伙……
难怪武馆学徒和强者血脉后裔都只占到了一半!
那些狩魔队、军队、密探杀手出身的年轻人,各个见过血杀过人,有些更是满手血腥。偏偏这些人为国效力,杀人不犯法,还都能算得上「身世清白」。
上了武试擂台,这些人有天然优势,哪里是武馆那些乖宝宝能比的?
或许武馆学徒和强者后裔能占到一半人数,还是因为这些人的数量太过稀少的缘故。否则的话,很可能两三成的比例都没有!
白崖想到这里不禁苦笑,这下子他更没把握通过选拔了!
他虽然也杀过人,见过血,做了两件大事。可那个性质不一样啊,他可不是凭武功赢来的!
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!」冯扬看到他木然的神情,很无良地暗笑道。
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四章 双孟
蜀王孟氏一族源远流长,起於姬姓。最早可记载的祖先是春秋卫国的公子絷,字公孟。后来以字为姓,简称孟氏。
孟氏於天地大裂变后期在蜀地开国,几经国祚断绝的危机,顽强延续至今日,个中原因不足为人道。既经历过君主干纲独断的时期,也经历过被武者和权臣架空的傀儡时期。
古华夏的朝堂结构从夏朝开始,就显得严密而合理,周朝期间就已经完善了三公九卿制度。哪怕时至今日,战国七雄当中,还有秦、魏、韩三国使用这种制度。
当然,其中的一些内容已经有了实质性改变,确立了兵、法、政三权分立的原则。
而其他一些列国,比如现在的蜀国,则实行了另一种更复杂的朝堂结构,类似於白崖前世的隋朝时期,开始出现的三省六部制度。
不过,这个三省六部仅指「政」,它上面还有一个内阁,直接对帝王负责。在「法」上面,蜀国使用御史司、督察院,外加审判皇亲国戚的大理寺三部分组成。
「兵」权上,蜀国设立了朝廷直属的五军都督府和郡府兵制度。
这些上层结构很大程度上,旨在削弱皇权,但体现了互相监督、平衡合理的原则。
蜀王也并非完全被架空,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君权至上的世界。只要当代蜀王勤政实干,总能从内阁和军方抢到不少属於自己的权力。但若蜀王昏庸,有诸子百家和宗门势力的干预,大臣将军们就可以架空帝王,让他们直接成为吃喝等死的傀儡。
仙武宗门的势力深刻地影响到了王族,偏偏在这个世界,他们就等於国家级别的核武器,无法被推翻,所以列国王族都只能学会适应。
实际上,这对他们是有好处的,起码与白崖前世的世界不同,除了皇室血脉断绝,这个世界几乎没有朝代更替。理由让列国王族都很悲哀,只是因为没有必要。
帝王昏庸了,朝廷腐败了,没有关系……诸子百家和仙武宗门会大洗牌,反正王族子弟多,换一个傀儡上去就好了,根本用不着换王族,甚至连下层民众都察觉不出来。
他们只能感受到「哎呀,新王英明神武,知道小民生活得不易了」,哪里明白朝堂上层到地方官府都已经被清洗一空,整整换了一茬子人。
仙武宗门有动手的实力,诸子百家也不怕掀桌子,清洗掉整个朝堂的大小官吏,因为他们就是培养官吏的摇篮,没做官的学生多了去了。
这些人虽说少了点行政经验,但能让诸子百家开始大洗牌的时候,这个国家已经烂到了根子里,犯下一点点的经验性错误,完全可以忍受。
因此,仙武宗门和诸子百家既是国家重器,又是王族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让所有王族又攻又受、爱恨交加。
这个世界的王族可不是「何不食肉糜」的米虫,蜀王和他的儿女们从小就被教育学会洁身自爱,勤政爱民,甚至在某个年龄段就会被踢出皇宫,美之名曰「王子出巡」,其实就是上山下乡,体验下层生活。
今夜良辰,蜀王孟勉正带着他的一帮妃子和儿女登高远望,在金雀台上面远远观看宫前的花灯街。
孟勉继位已有七年左右,年仅四十多岁,正值壮年,精明强干,是个长袖善舞的君王。
他在政治上信奉黄老之学,让百姓休养生息,同时刻意与境内各大仙门交好,自身品德也挑不出太多~毛病。经过七年的平稳过渡,现在已经坐稳了王位。
孟勉膝下现有九个儿女,六个儿子,三个女儿。其中有四人已经成年,现在都不在身边,或是「出巡」去了,又或拜进了仙武宗门修行。
白崖之前在「再来一碗」见过的那个少年王子排行第六,名叫孟岷。
就在白崖纠结於冯扬的提醒时,孟岷同样站在金雀台上眉头紧皱,显得忧心忡忡。
「侄儿,何事让你感到不开心?」孟岷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犹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。
孟岷转头一看,发现是王姑孟甜,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。
孟甜是他的父王孟勉最小的妹妹,从小拜入了青城仙门。两人虽然差了一个辈分,但年纪却相差不大,孟甜只比他大了六岁,今年刚满十八。
说起孟甜,却是蜀国先王最为特殊的一个子女。
距今二十多年前,蜀国南疆生乱,几个少数部族起兵造反,想要裂土开国。当代蜀王采用了儒家文士献上的计策,安抚一部,打击一部,逐渐分裂了乱军的团结。
最后更是答应娶其中一个蛮王的公主为妻,引起乱军内讧,彻底平息了这场动乱。
但在那场动乱中,蜀国死了不少人,连御林军都被打残,成都城家家缟素,所以那位蛮族王妃在蜀国是不受待见的。要是上街的话,估计还会被人丢西红柿。
蛮族的内讧也留下了隐患,这位王妃的部族很快就被其他部族攻灭。当代蜀王乐得这些蛮族削弱自身实力,故而毫不理会王妃的哀求,坐山观虎斗,坐视自己岳父的脑袋被人做成了酒器。
於是,这位王妃终日郁郁寡欢,很快就撒手人寰,只留下了当时刚刚满月的孟甜。
因为母妃的身世背景,蜀国宫廷上下一看到孟甜,就会想起先王被迫娶蛮女为妻的屈辱史,所以她在宫中同样不受待见。而且这位公主天生有侏儒症,属於永远长不大的萝莉体型,连亲生父亲的蜀国先王也不喜爱她。
现在孟勉继位,孟甜的处境也没有变好。她从小就被送进了青城,美之名曰「青城修行」,实际就是让她滚蛋,最好永伴青灯古佛。
这种情况直到蜀王孟勉的六子孟岷出生,才突然发生了转变。
孟岷天生早慧,不仅人聪明,而且很会做人,宫廷上下都很喜欢他。偏偏孟岷却喜欢亲近这位萝莉体型的姑姑,每逢过年过节,都会派人将孟甜请下青城,回宫和大家一起欢度节日。
因为那场大乱已经过去二十多年,伤疤开始癒合,所以宫中上下并未对此事有太多抵触,反而称赞孟岷善良孝顺,让他收获了不少好口碑。
不过,只有孟岷知道他刻意讨好这位萝莉姑姑,可不是为了收获好名声。
「姑姑,侄儿无事,只是身体有些不适!」此时,见孟甜问起,孟岷顿时回首一笑。
「那就回宫歇着吧!」孟甜踮起脚,笑眯眯地摸了摸孟岷的头发,将其弄成了一团鸡窝这才罢手。
孟岷苦笑,这就是接近孟甜的代价。
那些疏远孟甜的人,包括蜀王孟勉在内,都不知道孟甜其实是一个天才,真正的符阵天才,刚刚才被青城派的一位符阵强者收为弟子!
在数千年的青城史上,十八周岁以前就拜入山门的青城弟子尚不足百人,可谓数十年才出一个的绝代天才。这其中以符阵闻名的弟子,更是凤毛麟角。
只是天才都会有怪癖,或许是幼年受过心理创伤的缘故,孟甜养成了人前人后两种不同的性格。
这位先王公主在外人面前端庄恬静,秀外慧中。在亲近的人眼中,却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小魔王,其性格刁钻古怪还要胜於捣蛋鬼冯燕。
「那侄儿就先告退了!」
见孟甜两眼发光,满脸惋惜的样子,孟岷拔腿就撤,连跟父王告罪的功夫都省却了。
孟岷下了金雀台,那位有着鹰枭眼睛的锦衣武士已在静候。
「那人找来了吗?」孟岷面容一肃,凑近了轻声问道。
「回禀主上,那人已被属下带到宫中,可要现在接见?」锦衣武士垂首回道。
「好……慢着,让吾再想一想,再想一想!」孟岷紧皱着眉头,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武士目光一闪,心中暗暗称奇,他的这位少主如同今夜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,可不多见,不由对自己带来的那人暗自留上了心。
回到弘阳阁,孟岷依然左右徘徊,冲冲下不了决心。
「呵呵,殿下,好像不是身体有恙,而是心里有事吧?」
正在孟岷烦躁之际,忽然从门口传来一声朗笑,却是问询赶来探望孟岷的中年文士。
「让先生挂怀了!」孟岷笑着抱了抱拳,与文士相对而坐。
「为主公排忧解难,乃是我等份内之事,不知殿下先前为何没有相召?」中年文士有些怪责地看着孟岷。
「此事不足为人道,不过是吾的一点私事!」孟岷叹了口气,「先生即来,不如与吾对弈一局!」
「殿下私事?」中年文士闻言变色,愤然站起,甩了甩长袖,「殿下聪慧,岂会为一私事郁郁不乐,若是信不过文某,在下告退便是!」
孟岷见中年文士大步离开,目光微微闪烁,却没有第一时间出言挽留,直到文士快要迈过门槛,却是幽然一叹。
他再不挽留,只怕两人从此留下间隙,再难恢复往日主从感情。
「先生留步,吾说就是!」
中年文士笑着回身,他这位主上什么都好,就是有时候心事太多。跟海绵一样不捏上一捏,他就不出水。
孟岷苦笑,这次他算是被逼到墙角了,不说也得说。也怪他自己动作太大,让中年文士找到了发作的借口。
「先生见识渊博,不知可曾听闻过异灵一说?」孟岷嘴角浮起一丝笑容。
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五章 暗助
「异灵?」中年文士一惊,连忙问道,「殿下,说的可是域外穿界之灵?」
「异灵可不仅仅是指穿界之灵!」孟岷缓缓摇头。
他的这位先生满腹经纶,见识渊博,但不是神州五大学院出身,所以对异灵这种秘闻所知不多。
「仙武宗门流传出来的异灵秘闻,传说中一共有三种。第一种就是先生所说的穿界之灵。」孟岷组织了一下言语说道。
「时至今日,我等皆已知晓自身所处的这个世界,并非是寰宇当中的唯一域界。此界之外还有无数世界,仙武宗门占据的仙魔位境,就全是依附於本界的小域……」
「所谓穿界之灵,乃是指其他世界穿过本界域膜的异种灵魂。」孟岷沉吟着继续说道,「这些异界灵体为数不少,但绝大多数会在穿界之后立刻死亡,只有极少数才会附身本界的生物。」
「只是智慧生灵的求生意念很强,异界之灵很少能够成功附体人类,所以它们只能附在动物和草木身上。若是这些异界之灵能保留住记忆,并拥有符合本界法则的修炼功法,那么它们就会变成妖魔精怪……」
孟岷说着起身,负手而立,「这也是神州少数妖魔精怪的起源之一!不过,这种异界之灵基本翻不起风浪,对神州人类并无太大危险。」
「那其他两种异灵是什么?」
中年文士目放奇光,连忙追问,他确实对异灵知之甚少,现在却不愿意放过。
「第二种异灵叫做转世之灵,这种灵体乃是佛道两门的高人转世而来,他们前世无法破碎虚空,晋升仙界,所以寿元将近时,便会以大毅力兵解法身,只让一点真灵重新轮回转世。」
孟岷笑道,「这种转世之灵除非再次晋入先天,否则无法触及前世记忆,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。即便他们能再入先天,一般也只会致力於武道,以求突破前世的瓶颈桎梏,与世俗也没有太大关联。」
「吾要仔细说的是第三种异灵,这种异灵叫做推背之灵……」
「推背之灵?」中年文士奇道,「推背可是指的先古相士袁天罡和李淳风,所作的《推~背图》?」
「不错,正是那二人所作的《推~背图》。」孟岷笑着说道,「推背之灵是指灵魂隐合一丝天道法则,故而能够学袁天罡、李淳风两人进行占卜推算的奇人灵魂。」
「只是这些人大多活不久,天机不可泄露!传说李淳风当年就因为泄露天机太多,故而在《推~背图》问世的次月,就暴毙而亡。而袁天罡能够活得长久一些,也是因为从此之后,他就缄口不言《推~背图》上的任何词句。」
中年文士闻言,神情惊疑不定,脱口问道:「那殿下可是……」
「吾本也以为自己是一个推背之灵,后来~经过多方查探,才发现跟所谓的推背之灵有所区别。」中年文士没说完,但孟岷已明白他的意思,摇头叹道。
「先生应该听说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吧?吾与庄周就有点相像,只是庄周梦到了蝴蝶的一生,而吾却是……」
「殿下,不可再说!」中年文士忽然推案站起,满脸懊悔地说道,「在下却是孟浪了,既是天机不可泄露,本就不该追问此事!」
孟岷说的有些荒诞,但中年文士却已经信了。
这样他也可以解开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,因为孟岷平时确实多有先见之明,而且做的某些事情除了事前得知,似乎很难想像能够成功。
「无妨,吾至今都不知当日所梦所见是否为真,因为吾到目前所做之事,最后成功的极少,甚至不足三成!」孟岷苦笑着说道,「这根本算不上泄露天机,只是比先见之明好一点点而已。」
「那……殿下今日忧虑之事,可是与所梦所见有关!」中年文士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「不错,以吾梦中所见,吾本是蜀国一位闲散侯爷,最后被封於葭萌城,乃是最后一位蜀国苴侯。」孟岷神情复杂,叹气说道,「梦中的吾终日吃喝玩乐,不思进取,仅仅活了四十多年。」
「故而,吾脑中并未留下多少有用的记忆,只是记得一些特别重要的大事。」孟岷说到这里,神情肃然,「这些大事很多都跟一个人有关,而这个人今夜就会迎来此生的一次重大转折!」
「若吾没有记错,此人今夜出於报恩之念,会答应第一个老师的某个请求,并勉强自己去完成!」孟岷脸色难看地说道,「但武道没有侥幸之说,此人半年后必定会迎来一生罕有的惨败,且重伤垂死,身体上留下永生难除的隐患。」
「只是此人心性坚毅,六年后便会走出惨败阴影,再度冲击武道。」孟岷摇头叹道,「第二次他会大放异彩,於万名武徒之中登顶。不过,那时候已经得不偿失,他失去了宝贵的六年时间……」
「纵观整个蜀国,此时却只有吾能够帮他一把!」
「……」中年文士无言,默然半晌,终於开口问道,「殿下可是怕他没有经历此次惨败,心性会有弱点,影响到以后的武道成就?」
「不,此人坚毅果敢,心性天成,在此之前就已经得到证明!」孟岷笑着说道,「只是若吾现在就插手帮他,时间还太早。等於提前六年让他接触到了仙门武学,其中增加了无穷变数……」
「哦?」中年文士讶然。
「比如他还能不能遇上自己的第二个老师,又或者身边的师兄弟有所改变,会不会影响到他今后的所作所为!」孟岷苦恼地说道,「可若某不去帮他,此次事件带来的身体隐患,却会变相压制他未来的修为……」
中年文士再度默然,这确实是难办之事,难怪孟岷会犹豫不决,难下决断。
不过,中年文士毕竟是智慧过人之辈,良久之后,脸上神情就恢复了淡然。
「殿下,此人武力如何,以后可是会影响到你的大计?」
「吾的大计还无需他出手帮忙!」孟岷脸上出现怪异之色,冲疑着说道,「此人关系之重大……远超先生现在所想,他甚至会牵连到整个蜀国的国运,否则的话,吾岂会进退维谷!」
「什么?!」中年文士终於脸上变色,他本已想好了说词,但孟岷的话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,这下他不敢继续开口了。
「先生应该有了想法,不妨说来听听!」孟岷意味深长地看向中年文士。
「殿下,可能当在下今夜没有来过?」中年文士连连苦笑,很有一种作茧自缚之感。
「哈哈,先生说笑,现在才想着置身事外,可不是为臣之道!」孟岷促狭地眨了眨眼睛,笑着说道,「先生刚才可是说过『为主公排忧解难,乃是我等份内之事』,话犹在耳,不会已经忘了吧?」
中年文士窘然,叹了口气,斟酌着说道:「此事关系重大,却要殿下自己决断。若非要在下开口,那在下也唯有实言相告。」
「先生请说!」孟岷肃然,抱拳一躬。
「在下对於武道并不了解,但也知道武学一道,心性极为重要。」中年文士眯着眼睛说道,「听殿下刚才所言,此人坚毅果敢,心性已定,而且今后武道成就必然不低。这样的人只怕旁人的影响极小,该他的依然逃不掉……」
「此人躲过此劫,若是好事,一切休提!若是坏事,以殿下之能,莫还不能帮他重新变成好事吗?」
「大善!」孟岷眼睛一亮,只觉漫天乌云顷刻散去。
蜀国王族对於仙武宗门的影响力微乎其微,但孟岷心中那人,包括他的第二个老师和一众师兄弟现在都还微不足道。
因此,孟岷可以帮上忙,就算提前六年,他也有办法让某些事情重回六年后的轨道。
「锺侗可在?」一念到此,孟岷再不犹豫,朝着门外喊道。
「属下在!」门外响起锦衣武士的声音。
「带那人来弘阳阁!」孟岷沉声说道。
「喏!」锦衣武士的脚步慢慢远去。
「殿下,容在下告退!」中年文士拱手说道。
他却不想再掺和进来,孟岷所行之事关系到天机。他知道的越多,反而害怕对孟岷不利,这时候应该当听不见看不到才对。
……
「殿下,人已带到!」
中年文士离去不久,门外就再次响起锦衣武士的声音。
「进来吧!」
「谢瑜参见殿下!」
只见门外很快就有一个青年刀客步入大堂,这人剑眉星目、鼻如悬胆,鬓发如刀裁,浑身英气逼人。他入室之后,单膝跪下给孟岷施礼。
孟岷扫了一眼他腰间所配长刀,却也不太在意。谢瑜供职的宫廷部门,确实可以配刀进入弘阳阁,除了面见蜀王和后宫嫔妃,在其他王子公主面前无需解刀。
「谢瑜,吾对你如何?」孟岷面无表情地问道。
「殿下待属下恩义深重,若有差遣,哪怕赴汤蹈火,亦在所不辞!」谢瑜郑重地回道。
「赴汤蹈火倒也不必!」孟岷眼神微动,缓缓说道,「你明年夏季便要前往青城应试,吾现有一事相托……」
「属下惶恐,殿下请直言!」谢瑜讶然,抬头看向孟岷。
「青城此次应试的武徒,吾有几人颇为看好。若是你在应试中遇上这几个人,可能诈败输给他们?」孟岷不动声色地从袖口取出一张名单。
「喏!」谢瑜先是微微皱眉,等接过孟岷手上的名单,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这名单上面不过十余个人名,青城每次应试武徒皆有上万人,能碰到其中一人都算是缘分了!
何况,青城武试有好多场,就算运气不好碰上一个,输掉其中一场,对他能否进入青城都毫无影响。要真是连续遇见名单上的人,那谢瑜真算是祖坟冒烟了。
等到谢瑜告退而去,孟岷终於松了口气。
那名单上面除了一个名字,其余都是杜撰的,谢瑜也只会遇上这个人。谢瑜此次放水输给此人,对他而言并不是坏事。
因为以孟岷梦中所见,那人明年虽在谢瑜手下惨败,但等他一飞冲天之时,尽管从未找过谢瑜麻烦,但想要踩着谢瑜接近那人的武者,却多如过江之鲫。
第二卷 南下巴蜀 第六十六章 晋升气境
「砰、砰~~」
冯氏武馆的后院中传出中空的闷响,这不是擂鼓声,而是白崖在练习金刚大手印。
这门功夫尚未达到登堂入室的实战境界,但白崖已经等不及了。
从他答应冯扬,於半年后参加青城选拔开始,冯扬、董鸣两人就开始为他参谋准备。经过一番讨论,两位武师都一致认为白崖现在身负的武功还有缺陷。
若是只跟乌苏等人交手,混元铁布衫搭配十二形的龙虎双形、铁指功和毒龙腿功就已经足够了。但要参加大多是气境武者的青城选拔,白崖还欠缺威力巨大的杀手鐧。
气境武者跟武馆的武徒不同,他们都有内气护身。
而白崖到时候才刚入气境,看似已经由外入内,但实际上身体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。他的主要攻击招法——龙虎拳融合的内气太羸弱,对气境武者不具备很大杀伤力。
尽管混元铁布衫能让他的防御能力达到一个很高水平,但有防无攻,那就跟当初的江阳陈木对上白崖一样,只能被对手慢慢磨死。
因此,冯扬觉得应该让他再修炼一门威力强大的外家功夫,他想让白崖从霹雳掌和摔碑手当中任选一样。
不过,白崖拒绝了!
他知道自己的悟性如何,半年时间只怕不足以让他将这两门新武功达到实战程度。何况,他身上不是没有杀伤威力强大的外家功夫,那就是金刚大手印。
白崖得到这门武功的时间,甚至还长於五断虎爪功。除了剔骨刀法之外,认真来说,这门武功才是他第一种修炼的武功。
金刚大手印虽说是外家功夫,但这门武功确实威力巨大,不亚於内家拳。
只是这门武功太难入门,对身体素质要求太高。白崖是直到圆悟禅师用禅语雷音触动舍利虚影,挖掘出身体潜能,这才将五种基础桩法入门。
在以往的实战中,他没有实际运用过这门武功,但仅仅是桩法练习,就已经助益良多,让虎形拳的催劲威力大增。若是能在明年夏季前,真正达到登堂入室的实战境界,那么杀手鐧也就有了,不必从头学习霹雳掌和摔碑手。
只是现在练习金刚大手印还有一个难点,他尚未形成气脉,在练习当中发现勉强使用大手印的运劲法门,每次木桩的反震力都会让白崖的筋脉轻微受损。
幸运的是白崖现在一直在浸泡铁布衫的药浴,药物当中有修复皮肉筋骨的成分,让他勉强撑了下来。
「这小子若不能尽早迈入气境,这么练半年的话,手掌筋脉一定会留下劳损的毛病!」
董鸣远远站在房门前看着白崖,神情带着一丝懊悔。他当日只是兴奋於白崖的铁布衫进展,所以有些得意地跟冯扬炫耀,白崖可以提前去参加青城选拔。
这事他说过就忘了,他以为冯扬心里有数,根本不可能跟白崖提起这档子事情。
可没想到冯扬真说了,而且白崖还应承了下来。事到如今,董鸣也无法再改口,何况,他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,想让白崖去试试。
冯扬有私心,他也有。他当初跟冯扬提这件事情的时候,是怀着表功的想法,想让白崖多认一个蒙师。
董鸣的眼光不比冯扬差,只是他属於振武道场的客卿教长,没有争夺馆主之位的可能性。
况且,他的年纪已经大了,现在除了想多活几年,就是指望有徒弟继承自己的铁布衫。免得让这门相当於凝结了他一生荣辱的武功,就此跟他一起埋进坟墓。
现在董鸣有点后悔,当初不应该答应冯扬用烈阳芝交换铁布衫,应该让白崖多拜一个蒙师才是正理。
白崖关於铁布衫的进境,他都看在眼里。他和冯扬一样,都认为少年有机会迈入先天境界。今后能有一个先天强者学生,他会感觉这辈子没白活,起码比他自己多活几年更有价值。
至少去了阴曹地府,碰上当年教他铁布衫的游方僧人,董鸣可以自豪地说老子把你留下的功夫,教给了一个未来的先天强者,而且还是那小子的奠基功夫之一。
一念到此,董鸣终於做出了决定,他回身进房,将房门掩上,站到了浴桶前面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。
董鸣双手微颤,缓缓打开布包,露出了里面鲜红如血的烈阳芝。
「此物蕴有莫大生机,且至刚至阳,定能激发那小子的身体潜能,至少能让他提前数月迈入气境。有了内气的保护,那小子的手掌筋脉就不至於留下隐患。」
董鸣神情复杂,幽然一叹,「错乃是由某铸成,自该由某了结。当日那僧人传下功夫,却又不肯收某为徒,只言让某今后为它找一合适传人即可!或许此事由那时便已经注定……」
老教头佝偻了一下背,彷佛瞬间苍老了几岁,猛一咬牙,将烈阳芝撕去三分之一,双掌一搓化为糜粉,撒进了浴桶。
烈阳芝的细粉入水即化,一股血色在水中迅速荡开,让浑浊的药水带上了隐暗的褐色。
「这份量应该够了,剩下的后两周再加进去!」
董鸣自语了一声,回身重新推开房门,朝着院中的白崖淡然喊道:「进来吧,水开了!」
……
一月之后!
白崖今日刚刚泡完药浴,忽然只觉浑身燥热难当,全身筋肉勃勃跳动,穴位胀痛难忍,顿时心头一惊。
「莫非是那个来了?」
他连忙盘膝坐好,闭目运起了混元外劲的法门。按照冯扬曾经教导过的那样,一遍又一遍地催动筋骨。就像是弹琵琶一样,有节奏地让全身肌肉按照某种规律跳动。
很快,他就只觉得那些胀痛难忍的穴位,一个个都宛如被扎破的气球一般,从内部涌出了一丝丝明显可以感觉到的热流。
白崖顿时大喜,这是内气外溢之相。
若是内气量足够,他很可能就会形成气脉。若是内气量不够,那么这些内气很快就会散於皮肉筋骨,逐步改善体质,以求武者下次冲击气境时,提供更多的内气。
想到这里,白崖越发急促地催动肌肉,让每个穴位溢出的内气慢慢汇聚融合。这些内气所过之处,每一处皮肉随着功法催动,都会同时加入很细小的一丝热流。
内气热流每过一段筋脉,都会消散一些,但又有其他的细丝补充进来,始终维持了一个平衡的局面。
不过,随着时间推移,白崖慢慢急躁了起来。
他能够感觉到内气热流后续乏力,皮肉中挤出的内气细丝开始衰退了。他的基础还是不够牢固,或者说他修炼的时间太少,身体改造不够彻底。
「难道要等下一次冲击?」白崖的心里逐渐冷却。
混元铁布衫的气脉网络极大,此时虽然有几条气脉已经连接上,但其他平时锻炼较少的身体部位尚有数处断点。若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,那些已经连接好的气脉,必定会由於得不到补充而重新断开。
可就在白崖沮丧之际,他的膻中穴位置忽然涌出了一股强大的热流。
这股热流势如破竹,一路涌来不仅连接上了那几处断点,而且还将几条摇摇欲坠的气脉稳定了下来……
「噗噗噗~~」
白崖只觉浑身一震,身体内部忽然间荡开一股冲击波,好像台风一般将平时使力运劲比较滞涩的穴位都一冲而开,顿时忍不住臀部一翘,连放几个腥臭难当的臭屁。
「成了?!」白崖慢慢收功站起,眼中露出难以言表的惊喜,他比预计的早了将近五个月时间达到气境。
「不好!」他忽然脸色一变,捂着屁股窜向房里的马桶。
虽然白崖已经收功,但是现在体内的改造却还没有停止。他现在只觉浑身燥热,不停有带着血色的腥臭汗水渗出体表,而且腹中绞痛,一股股便意直冲下身。
片刻之后,白崖脸色苍白,颤颤巍巍地扶着腰走了出来。房间里的味道太重口了,虽然拉得快脱水了,但他依然没法忍着躺在床上。
……
「你达到气境了?!」
冯扬听到白崖的回复,脸色有些惊疑不定,下意识朝房中坐着的另外一人看去。
不过,董鸣却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,看都没看冯扬一眼。
冯扬微微皱眉,心中暗叹了一口气。
自己学生的武功进境,他心中最清楚。
白崖虽然这段时间无比努力,但武道不是光靠努力就成的。天底下没有人能够一口吃成个胖子,白崖会提前数月达到气境,一定是董鸣做了手脚。
想到董鸣应该不会去害白崖,冯扬隐隐猜到了他的手段。
「如此便好!这样的话,你起码有五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准备选拔!」冯扬深深地看了一眼董鸣,收拢起脸上惊容,回身缓缓坐下。
「嗯!」白崖咧开嘴,高兴地点了点头。
达到气境之后,他必定能够在选拔之前练成金刚大手印,而且有一件事情让他更加兴奋。他一直苦修无果的降龙伏虎三十二式,恐怕也可以入门了。